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艾克拜尔·米吉提

   
我未曾注意，以擅长画马享有盛誉的徐悲鸿、尹瘦石两位画坛大师均是宜兴人。两年前首次踏上氿畔宜兴，观摩两位大师的纪念馆，对于他们何以迷恋于马，令我这个马背民族男儿深为感慨。我问与我同庚为马的尹瘦石先生公子尹汉胤，为什么生于泽国的两位大师皆喜好画马？他的回答有点含混。他说，可能宜兴很少见到马，所以他们对马感兴趣。
   
其实，中华文化对于马的图腾崇拜源远流长。河图既称“龙图”，亦称“马图”，便是一例，龙马实为一体。《周礼·夏官·廋人》云：“马八尺以上为龙，七尺以上为騋，六尺以上为马。”
《礼记·月令·季春之月》谓天子郊行祭祀为“驾苍龙”，而“苍龙”便指良马。由是留下“龙子”、“像龙”、“龙驹”、“龙种”、“龙马”之谓。《吕氏春秋·孝行》则载：“马之美者，青龙之匹，遗风之乘。”品读《史记》，古代尊贵者被誉为“千乘之尊”，帝王则被称作“万乘之君”。显然，典型的江南士大夫文化已然浸透了对于马的推崇。
   
宜兴真正属于江南水乡。一个“氿”字，便将这方土地精髓涵盖。“氿”是宜兴地名中独家保留的古汉字，指“小于湖而大于河的狭长水面”。240万平米的团氿，便是宜兴人引以为豪的水泽景观，构成了今日宜兴的全新版图。于是，形成了山在城中，城在水中，人在园中，山水交融的奇丽风景和山水文化。
   
当然，外界对于宜兴的了解，更多的是这里出产紫砂壶。紫砂文化无疑是这方土地的特色之一。每一个宜兴人提起紫砂，无论从其挖泥、炼泥、选料、养土、制坯、贴花、绘写、雕刻、烧制、磨光、上蜡、选壶、养壶，皆能一一娓娓道来，如数家珍。那种自豪和淡定，令人肃然起敬。这里产生过许多著名的紫砂艺人——现在称为紫砂工艺大师。出自名师之手的紫砂壶，可谓价值连城。在龙背山公园里，便有一座紫砂艺术馆，在那里收藏展示的紫砂壶，静静地叙说着每一把紫砂壶背后的故事，令人感动。
   
龙背山在这座城市被称之为森林公园。据信，西晋周处在此射南山之虎；唐代宰相陆希声来石亭探梅；宋时岳飞抗击金兵在此筑堤；一代戏剧家、明代宰相吴炳于此筑室，留下《粲花五科》。龙背山公园里不仅有文峰塔、艺术馆，还有一座独具特色的名人馆。不是哪座城市都能撑起这样的名人馆——那里陈列着所有宜兴籍的科学家和文化名人事迹——煌煌有万人之众！
   
其中，有一位专家事迹最为感人。他为了自己担负研究的国防机密，在与父母失去联系三十多年后，重返故里时，本以为他已不在人世的双亲，却先他抱憾归去。他来到父母坟前，抱着坟头足足哭了半个时辰——男儿有泪不轻弹——让随同他来的人眼眶都湿了。无疑，他们在为祖国奉献自己的学识、智慧、才华，赤胆忠诚，前赴后继，竭尽全力，乃至不惜献出生命。正如唐代李郢《上裴晋公》诗云：“四朝忧国鬓如丝，龙马精神海鹤姿。”这便是中国文化所推崇的“龙马精神”。两位国画大师虽驾鹤西去，他们毕生致力于画马，谜底似乎亦含其中。
   
让宜兴人更为自豪的是，出自宜兴的院士就有二十四名，教授有八千多名，而副教授以上者则有万人。当然，投身紫砂艺术者何止千人万人！形成了反哺一方的产业链条，托起举世无双的紫砂艺术瑰宝。正应了哈萨克人的那句古谚：百中有骏，千中有骥。万乘之和自不待言。哦，万马奔腾的宜兴。